2008年,广东省提出“腾笼换鸟”,也叫“双转移战略”,以及8 个配套文件等一系列政策措施,率先开始进行产业转移。而从2014年开始,整个东部沿海地区都开始推行腾笼换鸟政策,10年过去,磁性元件产业转移效果如何?这一过程中又有哪些经验教训值得我们深思?
产业迁移的历史背景
多数分析认为,从第一次工业革命至今,全球一共完成了四次大规模、大范围的产业转移,每一次的持续时间约20-30 年。第一次产业转移发生于18世纪末到19世纪上半叶; 第二次产业转移发生于20世纪50—60年代;第三次产业转移发生于20世纪70—80年代;第四次产业转移发生于20世纪90年代—2012年;当前,全球正处于第五次产业转移的浪潮之中。
过去一百年,中国历史上发生过两次规模宏大的产业迁移。第一次是抗日战争时期,为了避免民族工业毁于战火,沿海和沿江下游的工厂企业集体内迁;第二次是1964年到70年代末的三线建设,当时出于战备需要将国防科工企业迁往西北西南地区;而当前中国正处于第三次产业迁移和产业转型的协调阶段。
2012年,我国15—59岁劳动年龄人口首次出现了绝对下降,到达“刘易斯拐点”。近年来,一线城市高房价对制造业持续挤出,促使产业结构向更高附加值的中高端服务业聚集。目前北上广深的第三产业占比均已突破60%,中国一线城市的最终产业发展形态可能类似于纽约和东京,成为一个服务型和消费型社会。
过去三年,中高端制造业(半导体、通信设备、电子元件)向地理纵深发展,不同程度地出现了从沿海向中部区域的核心城市迁移的特征,促使中部核心二线城市崛起,形成以新兴制造为核心的产业链基础,比如合肥的中科系,郑州的富士康系,武汉的光谷系,西安、成都、贵阳的半导体、电子、光电产业等。
回到我们所熟悉的磁性元件产业,同样形成了成渝经济圈、环江西经济圈以及以武汉为核心的长江经济带三大聚集地,承接长三角、珠三角外溢的磁性元件企业。
腾笼换鸟政策最早提出于2008年,且刚提出就遭遇全球性金融危机,初期一度遭到当地企业与政府的反弹,但真正大规模的实施则是在2014年以后。在民间始终有一种论调,认为腾笼换鸟是民企之殇,认为它“搞死了一大批企业”,且拥趸者众。
那么,真实的磁性元件产业迁移究竟是什么状况?投身其中的磁性元件企业对此有何说法?
内迁的挑战
从企业的角度看,内迁主要还是为了寻求更低的生产成本,但这个决定也会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和困难,区别只在于程度的不同。
深圳市大润科技有限公司(下称“大润科技”)总经理王金斗如此向我们描述磁性元件企业内迁的实际情况:“磁性元件企业搬迁过去,就像一棵大树一样,挖过去想把它养活,那是很很麻烦的。磁性元件企业内迁不是简单地把厂房和设备搬过去就能生产,在这个过程中如何适应本地的环境,政府处理理问题的流程和方式,客户是否接受你的服务半径,人才的引进和成本的管理是否跟得上等等,到内地去就相当于再创业,至少付出超过原厂地 300% 的努力,通过五年、十年的积累可能才会慢慢成长起来,这是磁性元件企业内迁必须有的决心与思想准备。”
磁性元件企业内迁最大的困难在于用工。湖北中科华冶新材料科技有限公司营销总监邓耀德表示,“一方面,内地员工相比沿海城市勤劳度要低一些,比如不太愿意上夜班,这是接受新事物的一个过程吧,我觉得未来会慢慢好起来的;另一方面,相对的内陆城市高端人才被稀释了,而且也更难引进。”
王金斗也提到了上述现象,同时也给出了大润科技的解决之道。“第一是以老带新。将原有的人才从这边引过去,然后一传二、二传四、四传八,只能采取这种方式;第二是就地取才,跟当地高校合作,比如从贵州大学引进本科生、研究生;第三是改变当地员工的思想观念,加强福利待遇,让当地员工感受到在家里跟在外面一样,个人价值不一定非要到沿海城市才能体现,内地能够体现个人价值的地方也有很多。这些都是需要长期的积累,目前安顺乾辰谷材90%以上都是本地员工,包括工程、品质等关键岗位,是过去五年的努力才换来的结果。”
其次则是如何获取当地政府的信任度。虽然各地政府始终在不遗余力地招商引资,但近年来骗补项目频频出现,增加了企业获取政府信任的难度。“如何取得政府的信任,体现你的价值所在,从而鼎力支持你的发展。第一步是肯定是经过考验的,千言万语不如行动一次,很多东西需要你用行动证明,用业绩说话,而不是用嘴巴去跟人家狡辩。用行动和业绩证明项目是有价值的,政府自然慢慢地也会变得信任你、支持你、扶持你。”王金斗如此说道。
五年一大变:内迁磁性元件企业的蜕变
2018年的贵州正在积极承接珠三角、长三角及港澳台地区的产业转移,坚持“引进来”和“走出去”,进一步拓展新的开放合作空间,引进一批优质项目落户建设。正是这一年,王金斗将大润科技的公司的研发中心和工厂迁至贵州省安顺市,并成立安顺市乾辰谷材科技有限公司。
短短5年时间里,大润科技从传统的三层绝缘线,扩展至拉丝、挤出、漆包、自粘、线饼加工、绞线、膜包、压方等磁性元件线材相关8个环节,具备了电磁线一站式服务能力,实现了从无到有,从小到大,从弱到强的蜕变,每年保持着35%以上的增长,营收从6000万增长至2023年的 4-4.5 亿(初步统计)。
乾辰谷材膜包压方线生产车间,2023年8月落成
2024年1月18日,乾辰谷材新材料建设项目开工仪式圆满完成,该项目总占面积186.44亩,年产量3.5万吨以上,引进“新型智能生态 4.0+产业园”概念,根据企业产品生产流程与工艺,将管理、运营、研发、生产、仓储、运输、生活配套等一系列企业运转职能部门通盘考量、有机结合,这也将给大润科技(乾辰谷材)未来5-10年间,产值突破30亿提供强有力的支持。
而大润科技的内迁发展之路,同样也是众多磁性元件企业发展历程的一个缩影。
内迁新趋势:从被动到主动
中西部分布了中国重要的农业资源、能源原材料资源。更重要的是,这个地区继承了上世纪六十年代"三线建设"留下的大量工业制造基础和国防科工资源,如成都主要接收轻工业与电子工业,贵阳主要接收光电工业等。
自2018年初以来,随着产业内迁的逐步推进,中西部15个省份的出口累计增加94%。根据数据提供商司尔亚司数据信息有限公司(CEIC)编制的官方数据显示,截至2023年8月份的12个月里,这些省份的出口总额达到6,300亿美元,超过了同期印度(4,250亿美元)、墨西哥(5,900亿美元)和越南(3,460亿美元)的出口额。
中西部地区正以全新的面貌焕发出原有工业基础的光彩,而这背后的原因,则是产业内迁由被动向主动的转变,企业开始寻求市场更有效的资源配置。
据王金斗介绍,“目前磁性元件行业的内迁主要集中在三大区域。一是成渝经济圈,像国家的双飞、航空在成渝经济圈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,是磁性元件未来很大的一个增长点,甚至可能超越珠三角和长三角;二是环江西经济圈,比如长三角浙江、江苏,以及福建都跟江西交界,很多磁性元件企业都往江西去;第三是以武汉为核心的长江经济带。”
大约5年前,上述区域开始大量承接来自珠三角、长三角的电子产业,经过这5年的发展逐渐实现了从无到有的突破,“未来十年将逐渐形成集群效应,”王金斗这样认为,“有一个大家可能没有意识到的原因,其实现在做磁性元件的企业家,至少 50% 以上都是我们 70 后,30%以上是 80 后,少部分是 60 后。70后有着浓厚的落叶归根思想,进入50 岁以后,自然而然的就会把他们所创业的价值、创业的精神和管理方式带回自己的家乡或者带到内地去。同样的内地也需要这些投资,认可这些磁性元件企业的价值,双方可说是一拍即合,加上沿海城市的政策收缩,多方面因素共同促成,磁性元件产业的内迁也逐渐由当初的被动转变为主动。”
乾辰谷材新材料建设项目二期
更为重要的是,随着国家对大数据、智能化的大力推广,内迁企业不断地推动政府的的改革,地方政府也会定期出来招商、学习和交流,目前地方政府办事效率有了实实在在的提高。
王金斗提到前不久新材料项目二期工程建设期间刚发生的一件事,“就在元旦那天,市委书记上午一大早就出现在项目现场,要求区委区政府一定要以深圳的效率和速度,加班加点推进项目的落地,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看到了政府改革和解决问题的决心,跟10年甚至5年前是完全不一样的。”
磁性元件产业内迁才刚开始,蝴蝶效应还在积极地发挥作用。相信随着首批内迁磁性元件企业所树立的标杆效应,加上地方政府积极地招商引资,未来内地磁性元件产业的腾飞指日可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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