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PC市场的大事件,莫过于AMD的“回归”。我们都知道Ryzen跳票了好几个月,从计划于2016年底发布一直推迟到今年三月;也知道Ryzen相比上代“推土机”实现了52%的IPC提升。
然而,Ryzen只是苏妈入主AMD之后的第一步棋。
今天我们一起来看Ryzen背后的故事,以及苏妈为拯救濒临破产的AMD进行的一揽子战略调整。
半年AMD还有Vega和Epyc,这家一直在努力追赶不让自己掉队的公司,未来是否有机会“盘活大龙”?
Ryzen的使命
Ryzen的故事和一个女人牢牢捆绑在一起——她自然是苏姿丰(Lisa Su),国内PC圈喜欢亲切得称呼她“苏妈”。
苏妈的办公室在四楼。从这里,视线穿过AMD的奥斯汀总部园区,可以直接看到芯片实验室。
AMD的新一代芯片就在这里进行测试。去年整个春天,苏妈经常往那个方向看,时时联系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了解测试进度,焦急关注着新一代芯片Zeppelin的测试进度。
位于德州首府奥斯汀的AMD总部园区
Zeppelin是AMD新一代处理器的代号,暨面向PC和服务器的旗舰CPU。AMD的命运,完全赌在了这块芯片上面。
说到这里,大家应该已经猜出来了:Zeppelin的PC端品牌,就是现在的Ryzen“锐龙”。
MIT本硕博毕业的苏妈,自己就是个高级微处理器工程师。她在2014年AMD销售惨淡时临危受命,担任这家投资者、消费者都担心随时会倒闭的公司的CEO。
Zeppelin,就是她上任后重振AMD产品线蓝图中的第一个项目。这款从头设计的芯片,被寄予厚望帮助AMD夺回有强大计算性能需求的部分客户,恢复他们对AMD的信心。这些目标客户包括频繁升级的PC游戏玩家,以及有AI、机器学习应用需求的科技企业。
如果Zeppelin能成功,AMD扭转多年亏损就有了希望,或许还有机会从英特尔、英伟达两厂的阴影下站起来。
苏姿丰
危机
苏妈没预料到的是,当承载着全公司希望的芯片样品到达奥斯汀,却让整个AMD技术部门炸了锅:
一个设计缺陷让整个Zeppelin项目蒙上阴影,整个测试团队被迫进入苏妈口中的“阿波罗13模式”——阿波罗13是1970年的NASA载人探月任务,在数个核心设备发生故障的绝望情形下,宇航员和飞船仍安全返回地球,是人类太空探测史上最富英雄主义的事件之一。用
它来形容当时的Zeppelin项目,除了情况危急,大概还有另外一层意思:只许成功,不许失败。
当时是2016年4月,测试主管LouisCastro调集了80名工程师准备检查第一批Zeppelin样品,同时也是第一批Ryzen工程芯片。
但在测试的头一天晚上,芯片设计团队主管给LouisCastro打了一个电话,通知了一个极其糟糕的坏消息:设计团队在计算机模拟中发现了一个缺陷,第一批芯片到达的时候就会是坏的,连让电脑启动也不可能。
如果该问题不能立刻解决,Ryzen上市可能会延迟数周甚至数月。
而当时,苏妈正在8000英里以外的印度出差,与总部有10个小时的时差。
Louis Castro回忆说:“在我的职业生涯中,没有遇到过比这更严重的事了。当时我坐下来想:老天,我该怎么做?”
Zeppelin的工程负责人Lee Rusk打电话给GlobalFoundry,AMD的芯片代工制造商,通知他们立刻停止生产。CTO Mark Papermaster在电话里把情况告知了苏妈,情况很紧急,但两个人倒是都没慌。
苏妈的第一反应对后来Ryzen的上市至为重要:测试不能延期。
AMD团队立即进入“阿波罗13模式”,四个不同工作组的工程师坐下来头脑风暴解决方案——怎样绕过工程原型芯片的缺陷,立刻进入测试阶段。
苏妈回到奥斯汀之后,直接赶到实验室,给团队打气的同时对他们强调:我们没有退路,只许成功,不许失败。
实验室里,苏妈和 LouisCastro(RyzenT-恤)、LeeRusk(Polo衫)以及Zeppelin项目工程师。
今天的PC和智能手机里的芯片,可以说是极端复杂。一个五美分硬币大的Ryzen芯片,有50亿个排列在100多层空间里的晶体管。那个要命的缺陷,影响了不到万分之一的电路。如果它发生在最靠下的几层,解决这个问题会极端费时。
不过最终让AMD松了口气的是,这个问题在GlobalFoundry用一个月就可以解决,Louis Castro团队又找到了一种在测试中避开该缺陷的办法,连这一个月的时间也不会浪费。
如果AMD运气再差点,Ryzen的最终上市日期可能还会再跳票好几个月。
蓝、绿两厂阴影下的AMD
在Ryzen上面,背水一战的AMD迫切需要一场胜利,并且要快速见到战果以重整旗鼓。
过去几年AMD赖以生存的战略,可概括为制造满足基础需求的芯片,每年或者每两年进行小幅升级,并提供比竞争对手更便宜、有更高性价比的产品。
但该战略已经到了末路——IDC的统计数字显示,在2007到2016年之间,AMD的CPU市场占有率从23%下降到了不足10%;服务器芯片到了不足1%。
与此同时,在移动智能设备革命冲击下,整体PC市场在这几年间的萎缩超过了大多数人的预期。但这股移动设备浪潮与AMD无关。AMD连续五年亏损,营收在2015年触底,仅有不足40亿美元,相比2011年下降39%。
而AMD的坏消息,很大程度上也是硅谷的坏消息。AMD从来没有坐过半导体市场的头把交椅,但它仍然为行业贡献了不少创新——第一个突破1Ghz频率的芯片设计商,以及第一个推出双核CPU。
作为一个芯片市场的追赶者,AMD推动了芯片价格的下降以及新技术的普及。无论是依赖强大计算性能的公司,还是普通PC消费者,都从中受益良多。不少消费者即便不用AMD的产品,也希望它推出有竞争力的芯片给蓝厂、绿厂造成压力,迫使后两者降价。
HPE的CEO Meg Whitman,一语道出了为什么这么多人支持AMD的原因:
“在我见过的几乎所有行业,竞争总能带来创新。芯片市场的生态更多样,对于行业整体而言是利好。”
英特尔和AMD的市占率变化以及股价捆绑关系
今天,AMD破产的可能性看起来低了些——部分应归功于苏妈。她的战略是凭借激进的重新设计帮助AMD在超级计算机市场大步赶上英特尔和英伟达,做出能同时做更多计算、能快速访问存储在计算机其他地方数据的芯片。
同时,苏妈开始降低AMD对PC市场的依赖,聚焦于为三大主机品牌:微软、索尼、任天堂供应芯片。她还将服务器芯片设计授权给中国合作伙伴,以提高净收入。
今年三月,第一批Ryzen芯片(即R7系列)上市,虽然受到内存兼容、主板BIOS等问题困扰,各路媒体评测总的来说十分正面。这些芯片轻松达到了IPC比上代产品提升40%的承诺。
相对于英特尔发烧级的Broadwell-E系列,R7用不到一半的价格就达到了相似性能。举个例子,同样是八核十六线程,Ryzen 7 1800X售价为$499,英特尔Corei7-6900则是$1,089。
结果是,本来在2美元(2016年初)徘徊的AMD股价,现在怒涨到了12美元,翻了六倍。有竞争力的产品,直接改善了AMD的境况。去年,AMD的收入同比增长7%,达到42亿美元。
但Ryzen并不是故事的全部。年夏天,AMD服务器处理器Epyc将会出货,冲击几乎被英特尔垄断的服务器市场。随后,Vega的消费级显卡将面世。
Vega是个十分特殊的产品。不仅是因为本代Polaris高端产品的缺席,更重要的,GPU已经不再仅仅是游戏硬件,随着GPU通用计算的浪潮,成为了驱动AI、机器学习应用的计算平台。
GPU的市场需求,不仅没有随着PC整体市场萎缩而下滑,反而持续增长。而Vega的性能,据说可与英伟达目前的高端产品相提并论,苹果已决定在6月份公开的灰色iMacPro上采用Vega。
AMD企业部副主管ForrestNorrod拿着Epyc芯片
AMD的显卡部门,也正得到更多的资源。2015年,苏妈把公司所有GPU业务都整合到一个部门——Radeon Technology Group,并交给Raja Koduri负责。从那至今,Radeon部门的员工数量增长了60%,已有3200人,成为AMD最大的一个部门。苏妈表示:
“AMD的CPU芯片一直处于公司焦点,但从现在起,显卡业务也同样是‘一等公民’。”
Raja Koduri
很快,市场就将对苏妈的战略进行检验。夏天,Vega将出世面对英伟达的10系Pascal显卡。而对于英伟达而言,硬件优势仅仅是它的一部分,很多人认为它的软件更加出色:尤其是CUDA平台,已经垄断了大数据分析和机器学习的显卡开发平台。
虽然GPU通用计算市场目前来看体量还很小,但增长速度飞快。去年,市场价值仅有五亿美元,而到2020年,Bernstein Research的芯片市场分析师StacyR asgon预计市场总值将达到90亿美元。为了追赶英伟达,AMD正开发一套开源的软件平台对标CUDA,但即便是它自己的管理人员都承认,CUDA已经领先了太多。
Epyc 和Vega毕竟是尚未发布的产品,它们的市场表现尚待验证。StacyRasgon认为苏妈下对了注,也成功调整了AMD的资产负债表,但她仍需向市场证明,AMD能实现其对上述两个产品的承诺。
“对于一家一年半前大家还在担心是否要破产的企业而言,她做得非常漂亮。但我对AMD的黑历史实在太熟悉,不会轻易相信他们对承诺的兑现能力。”
若想打消这些疑虑,苏妈还需要做很多很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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